1月15日上午，廣東省十四屆人大三次會議開幕。會上，廣東省省長王偉中作政府工作報告，將“做實粵港澳大灣區‘一點兩地’全新定位，更好發揮高質量發展動力源作用”列為2025年政府工作的重要方面。他表示，要提升廣州、深圳兩大中心城市發展能級，加快打造更具全球影響力的經濟中心城市和現代化國際大都市。

　　打造更具全球影響力的經濟中心城市和現代化國際大都市，除了大力鍛造科技創新等“硬實力”，時尚、文化的“軟實力”打造同樣重要。近年來，廣東時尚產業快速發展：廣州時尚產業集群即將突破“萬億”大關，深圳也定下在2025年新興時尚產業增加值超6000億元的目標，致力打造世界時尚之都，推動產業時尚化發展。

2024中國（廣州）國際時尚產業大會開幕式在廣州塔下順利召開。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當今世界，紐約、倫敦、米蘭、巴黎等老牌時尚之都仍是推動全球時尚潮流的“主力軍”。在全球時尚話語權這場持久的“爭奪賽”中，廣東的消費產業從貼牌制造、到品牌養成、再到引領全球時尚這條路有多長？廣東又要如何借力粵港澳大灣區優秀“基因”，提升競爭力？還有哪些“難關”要攻破？

　　入局：勇攀全球時尚高地

　　2024年，廣東時裝周、中國（廣州）國際時尚產業大會等時尚活動相繼落地花城，千年商都搖身變作時尚T臺，在展示中國時尚產業最新風貌的同時，也彰顯了廣州匯聚全國時尚產業的號召力。一場場五光十色的時尚活動幕后，是廣東雄厚的時尚產業基礎。

　　“廣東的獨特優勢在于充分集聚產業鏈的上中下游優勢資源。”廣東服裝服飾行業協會秘書長陳韶通說，“廣東有完善的服裝產業鏈生態系統，能夠支持企業快速完成設計創意、研發、打版、銷售的互動互聯。”

　　改革開放后，廣東通過“三來一補”政策承接大量國際品牌訂單，在快速構建起完善產業鏈的同時，積累了發展時尚產業的經驗，誕生了瑪絲菲爾、歌力思等高端女裝品牌，美的、格力等家電品牌，華為、大疆等科技品牌……這些品牌紛紛走出國門，成為國際知名品牌。

　　但是，除了這些龍頭品牌企業外，廣東時尚消費品制造業大量的中小企業，整體仍面臨蟄伏于價值鏈中低端的困境。在2024皮膚科學與化妝品技術國際論壇上，記者觀察到廣東省化妝品產業鏈較為完備，涵蓋了基礎研究、原料開發、生產制造、包裝設計全產業鏈等眾多企業，但在采訪過程中，記者卻發現這些企業多為承接國際一線品牌的代工生產，較少在打造自主品牌方面發力。

　　為改善“只會生孩子，不會講故事”的情況，推動產業從價值鏈低附加值環節向高附加值環節不斷攀升，廣東積極推進產業時尚化進程，在多個產業領域發布鼓勵政策：《關于進一步推動紡織服裝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實施意見》提出，要推動全省紡織服裝產業集群走“六化三地”高質量發展道路；《廣東省推動化妝品產業高質量發展實施方案》明確要將廣東建設成為國際化妝品時尚文化新高地等。

　　為助力產業時尚化，廣州、深圳等大灣區城市也早早將“打造世界時尚之都”提上日程。2020年，廣州市印發《廣州市打造時尚之都三年行動方案（2020-2022年）》，首次提出打造時尚之都；在2024中國（廣州）國際時尚產業大會開幕式上，專題發布了《2024廣州時尚消費名品榜單》，深入挖掘時尚消費品領域自主創新、品質高端、信譽良好的品牌。2022年，《深圳市時尚產業發展規劃（2021-2025年）》提出將深圳建設成為“全球重要的新興時尚產業高地”“國際新銳時尚之都”，以區域形象賦能產業發展。

廣州發布《2024廣州時尚消費名品榜單》，深入挖掘時尚消費品牌。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粵港澳大灣區要打造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必然要建設世界時尚之都。”廣東省商業經濟學會會長王先慶教授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世界一流的城市群往往就是世界時尚高地，以突出的制造、技術、人才、服務等優勢，吸引全球消費者，將制造優勢轉化為消費優勢，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放眼全球，“世界級城市群”與“世界時尚之都”高度重合，紐約、倫敦、巴黎都是其中翹楚。回顧歷史，它們的發展歷程均可供大灣區借鑒學習。

　　大局：時尚“頂流”百年風華

　　巴黎、米蘭、倫敦、紐約被稱作“世界四大時尚之都”，是全球頂級時尚品牌的發源地。在“2024年全球奢侈品TOP10榜單”中，有8個來自四大時尚之都，牢牢占據著時尚消費品產業價值鏈高附加值環節。

　　世界時尚之都的誕生，少不了扎實的產業支撐。自第一次工業革命以來，歐洲紡織服裝行業始終保持較強的全球競爭力，托舉巴黎、米蘭、倫敦相繼崛起。而在20世紀60年代末，隨著成衣等終端加工、偏向勞動密集型的產業向日本等地轉移，歐洲服裝產業加速轉型升級，涌現范思哲、阿瑪尼等一批自主服裝品牌，奠定今日歐洲時尚中心的地位。

　　與此同時，“巴黎時裝”“法國香水”等知名區域品牌，讓歐洲雄踞全球時尚產業之巔。為何能成？區域品牌的時尚聲譽塑造應計一功。

　　在塑造區域時尚聲譽方面，巴黎有豐富的經驗。早在路易十四時期，法國依托雜志《優雅信使》展示凡爾賽宮的衣食住行，向歐洲各國人民“種草”法國宮廷奢侈品，吸引大量“粉絲”，在歐洲大陸刮起了一股“法式宮廷風”，“法國”“巴黎”也在此時成為了時尚的代名詞，市場的需求為法國帶來大量奢侈品訂單。

　　通過媒體傳播擴大產業影響力，讓法國政府嘗到了時尚聲譽帶來的“甜頭”。20世紀30至40年代，法國誕生了《ELLE世界服裝之苑》《Marie Claire嘉人》等時尚界頂級刊物，握緊全球潮流的“指揮棒”。東華大學服裝藝術設計學科教授包銘新表示，法國已將推廣和發展時尚產業視作國家政策，這些“頂刊”背后都少不了法國文化部的支持。

　　百年過去，世界格局風云變幻，歐美仍執全球時尚潮流牛耳，但也面臨新形勢的挑戰。全球知名時裝商業媒體BOF和麥肯錫咨詢公司聯合發布的《2024全球時尚業態報告》多次提及“不確定性”，足見全球時尚產業正處在時代的交叉路口。作為我國開放程度最高、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粵港澳大灣區有成熟的消費市場、良好的產業基礎，以及敢為人先、開放包容的文化氛圍，已具備打造世界時尚之都的基礎。在全球時尚消費市場充滿不確定性的當下，正是粵港澳大灣區攻克瓶頸難關、“晉級”世界時尚之都的好時機。

　　破局：根植本土講好品牌故事

　　大灣區與世界時尚之都最大的差距在哪里？王先慶認為，首要的是自主品牌建設。他告訴記者：“在品牌包裝、宣傳方面，我們比較缺乏‘講故事’的能力。”

　　大灣區品牌如何講出“時尚巴黎”那樣經久不衰的“好故事”？王先慶認為，吸取區域文化的養分是關鍵。

　　“中雍云紗”是一個以廣東非遺香云紗創新設計為核心的時尚品牌，2024年秋，中雍云紗還登上了紐約時裝周、巴黎中法時裝周的T臺。創始人金泳萱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在海外發布過程中，香云紗的面料、染色技法等特質，讓外國友人感到非常好奇。”這充分反映了廣東文化強大的時尚吸引力。　　

中雍云紗登上紐約時裝周T臺。圖片來源：受訪者提供

　　嶺南地區的獨特文化、“千年商都”的貿易歷史、改革開放的發展歷程……粵港澳大灣區從不缺“好故事”。在此基礎上，廣東要如何講好、傳播好品牌故事？還有待繼續探索和沉淀。

　　自主品牌要扎根本土文化，也要“走出去”讓世界看見。在這方面，獨特的地理位置為粵港澳大灣區提供了展示自我的最佳舞臺。近年來，“北店南下”成為內地新興消費品牌出海的“中轉站”，泡泡瑪特、得物等時尚品牌都將香港作為放眼世界的一扇窗。在深圳時裝周的T臺上，也屢見香港設計品牌的首發亮相。延續“前店后廠”的情誼和默契，粵港澳三地正共同醞釀一種全新的設計發布模式，以充分發揮彼此優勢。陳韶通表示，港澳正在通過舉辦香港時尚匯展、澳門時尚廊等活動，同臺展示灣區時尚風采，了解時裝潮流和國際市場最新趨勢，協同開拓國際市場。

　　與“北店南下”相呼應的，是港澳設計師“北上”的步伐。在時尚產業大會開幕式上，記者見到了漢服品牌“明華堂”的設計總監鐘毅。這位來自香港的設計師表示，大灣區內地城市保存較為完好的傳統文化，吸引他“北上”發展。鐘毅并非個例，當前，已有一批香港設計師將自己的品牌工作室遷移至深圳、廣州，隨他們一起進入內地的，是更前沿的設計理念。王先慶說：“港澳緊跟國際時尚潮流，有大量站在國際時尚前沿的設計人員，這是大灣區內地城市建設世界時尚之都的先天優勢。”

香港設計師鐘毅成為知名漢服品牌明華堂設計總監。圖片來源：主辦方提供

　　陳韶通也表示，港澳設計師在國際視野方面的前瞻性，與廣東雄厚的產業基礎形成了互補。他告訴記者，當前，廣東省服裝服飾行業協會正積極與港澳時尚機構形成緊密協作的機制，積極推動三地設計人員交流互促，共同助力大灣區時尚產業高質量發展。

　　風物長宜放眼量。作為全球最年輕的世界級灣區，粵港澳大灣區是一股正快速崛起的時尚新興勢力，它仍有“短板”，但已展現出不同于傳統的新鮮風貌。在2025深圳春夏時裝周上，VOGUE Business中國團隊發布了《新時尚之都指數報告》，深圳成為“2024新時尚之都城市榜單”之首，以“時尚+科技”的全新表達，講述大灣區自己的時尚故事。未來，粵港澳大灣區還將在發展中不斷積淀、持續創新，向著引領新時尚的未來邁進。

　　（記者 高雅雅）